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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是之的字留地（id:Dushuren_Zhangshizhi) 作者 | 张是之 文中内容不代表东亚财评观点和立场鹤岗停暖这事，南周搞了一个简单的问卷调查，“你认为供暖价格应该进行管制吗？” 结果既有点意外，也没有大的意外。 预料之中的是，支持价格管制的多，没想到的是有 71%这么多。 很多人可能都没看文章就选择了支持价格管制，这个结果再次说明所谓的 MinZhu 投票，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办法。后面抽机会单独聊下这个话题。 感兴趣的话，也可以扫码去围观一下投票现场，投个反对票扳回一局哈哈。 评论区也有人认真地分析供暖就是民生工程，所以应该价格管制。 唉，真是无语。 原文放在后面，大家看看我说的在理吗？ 1月4日，黑龙江鹤岗市再次冲上热搜，这次是因为当地一家供暖公司发布的“限热停热”通知。 通知称，从去年煤价就开始暴涨，该公司曾多次向鹤岗市、宝泉岭园区办等有关主管部门申请调价或补贴，但是始终没有答复。 公司称，去年赔了七八百万元，现在无钱可赔，所以无法再继续供热。通知告诉居民，将于5日8点开始限热，直至停热，提醒居民做好防寒防冻措施。 鹤岗地处中国最北端，现在室外最低温度超过零下20度，这个时候停暖的结果可想而知。 再加上鹤岗的知名度，这么大个事肯定会引起舆论关注。 随后当地政府紧急介入，约谈供热站负责人并实地调查，并表示发现个别供热企业储煤力量不足，并要求供热企业加大储煤力度，保证居民取暖质量。 很快，这家公司又发布了一份承诺通告，表示经政府相关部门约谈和政策法规宣传，认识到供热是民生工程，是供热企业应承担的社会责任，也已经认识到擅自张贴“限热停热”紧急通知行为是错误的。 为纠正错误，消除不良影响，该公司承诺不会限热停热，一定遵章守信，确保居民温暖过冬。 事情看似就这么简单又快速地解决了，但问题的根源解决了吗？恐怕并没有。 因为关键问题在于，不是供热公司不想供热，而是没有能力继续供热。 申请调价而不得，亏本赔钱运营才是问题的核心。其实这跟此前很多地方出现拉闸限电问题的基本逻辑都是一样的。 如果简单的约谈、施压就能解决的话，那早干嘛去了？ 采用这种方法看似快速又高效，只不过是把问题暂时盖住了而已。 而反过来看，也正是这种出了问题就着急盖问题的方法，恐怕正是造成原来问题的根源所在。 归根结底，还是行政之手对市场干预得太多。 很显然，这个事也不能单方面责怪人家供热公司。一方面，过去煤炭价格已经是充分市场化。 虽然在2021年煤炭价格大幅上涨之后，发改委对煤炭价格采取了价格区间调控机制，但整体上煤炭价格基本上能够反映市场上真实的供需关系。 而另一方面，居民消费者这边，供热价格并不是供热企业能够自主决定的。 比如鹤岗这边2022年中发布的《鹤岗市人民政府关于调整供热价格的通知》称，为进一步理顺供热价格，居民供热价格由现行的26元/平方米，调整到27.5元/平方米；非居民供热价格由37元/平方米，调整到38元/平方米。 一个供热价格由政府发文公布，很显然这说不上什么市场行为。 而且这种政府指导价格的行为，很多地方在涉及到调整价格上涨的时候都会遇到阻力，因此很多地方要么选择微涨，要么直接不涨。 结果就是我们看到的，煤炭价格大涨，而供热价格基本不涨的倒挂现象。 而这种“不能涨价”有十分强大的民意基础，比如一位鹤岗市萝北县宝泉岭农场居民告诉记者，他们所在的萝北县宝泉岭的居民供热价格是30元/平方米左右，本身比市内还要贵一些。 他说：

如果真要提价的话，我是不同意的。一是，我们现在的供热价格已经比市内要高了，甚至比很多一二线城市都要高，再提会给我们造成经济负担。二是，供热企业说最近煤价涨了，他们亏了，所以要提价。那前些年煤价低，企业挣钱的时候怎么不降价、不退钱呢？

所以鹤岗当地有关部门对供热公司的推诿扯皮和不给予明确答复，其实根源也是在这里。 明知煤炭价格上涨，但供热价格上涨没有民意基础，而且价格上涨需要按照有关规定，召开听证会。 这事谁提出来谁就会挨骂，所以干脆不提，拖着最后把锅甩给供热企业，甚至必要的时候“借汝人头一用”。 2021年9月28日，鹤岗就曾经针对供热价格调整召开过听证会。 会前公布的要点中，就明确提到，鹤岗市供热企业2008年到2021年供热用煤，加权平均到厂价格指数累计上涨68.68%。根据国家和黑龙江省相关规定，当煤炭价格变化幅度达到10%时，应对热价进行5.5%的调整。 实际上这个价格调整今年才实施，居民供热涨了1.5元/平方米，涨幅为5.8%。 这个价格和涨幅已经让很多人不满，但我们把时间稍微拉长一点就能看清问题所在。 2019年鹤岗市区的供热价格就是26元，2019年动力煤的价格大约是在500元/吨左右，而如今动力煤的价格虽然比2021年最高点有所下降，但比2019年还是涨了两倍多。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，单看煤炭成本的话，这三年多供给端的成本涨幅超过200%，而消费端的供热收费只上涨了5.8%。 这种价格成本倒挂的结果便是，供热公司只要供热就会亏损。 无论是小公司还是大公司恐怕都很难维持，就是国企也同样面临巨额亏损。 比如沈阳惠天热电，大型国企，承担了沈阳近四分之一供暖面积。 其三季度报显示，公司年初至报告期末营业收入11.94亿元，同比增长13.51%，但净利润却亏损了11.07亿元，较上年同期亏损增加，主要是因为煤炭成本较上年同期增加所致。 问题已经很明显了，煤炭价格上涨两倍多，成本怎么摁都摁不住了。 而居民这边又不同意取暖费用上涨，同时还要求室内温度必须达标，不能降低标准。 这是典型的“既要又要还要”——既要马儿跑得欢，又要马儿不吃草，还要马儿别叫唤。 政府这边呢，一开始就把供暖定性为民生工程，虽然给了市场一定的机会，但其中最核心的定价权却没有开放给市场。 居民也就没有养成习惯，去用“菜市场”的眼光来看待“热市场”的问题。 结果就是，稍微的涨价都会招致不满。 不能涨价又无法维持正常运转，问题好像暂时得以解决，但其实已经陷入恶性循环。 我们知道，供热取暖的问题，是一项基本生活保障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剥夺其市场的属性和定价的权利。 事实上，放眼偌大个中国，供热取暖问题从来就没有一个统一的解决方案。 首先南方大部分地区根本就没有供暖，其次大部分农村都没有集体供暖，然后集中供暖的主要是北方城市居民。东北很多人跑去三亚过冬，这也是一种解决方案。 即便是北方城市居民，也有很多方案可选，比如有的会自己家里安装地暖，自己家里烧燃气或用电来供暖，也有的是小区内部集中供暖。 而我小时候，很多城里人家里也是像农村一样直接烧煤炭取暖的。顶多是条件好一点的家庭，会自己装一套水暖，把炭火炉子放在厨房罢了。 总之，市场上可以选择的解决方案有很多种，这个事压根就是一个不需要政府插手的事情，就是一个应该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地方。 政府插手之后，反而让人们多了一些错误认识和不切实际的期待，认为这就是公益事业、民生工程，所以无论如何就是不能涨价。 解铃还须系铃人，上帝的归上帝，凯撒的归凯撒，市场的归市场。 连吃饭这样的头等大事，都已经是“菜市场”般地市场化了，供热取暖这件事，逻辑和事实上也都可以完全交给市场来解决。 市场也许并不完美，但正是这种不完美，才给了企业家发挥的机会和空间。 而看似完美的方案，可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，就需要付出一些未知的代价。 2023年01月07日，首发《南方周末》，略有改动。 —————— 题图：Oscar-Claude Monet END ☞东亚财评聚焦国内外热门财经话题，品评有价值的商业人物和讯息。我们的宗旨，是让大家在这里，读懂东亚，理解中国，拥抱世界。 点击下方名片，关注“东亚财评”和40万中产精英一起成长进步广告商务请加微信131-6168-8176